齐元富教授，学验俱丰，医德高尚，临证屡起沉 疴，每获良效，擅长治疗疑难杂症，临床上使用汤剂 为主，对多种肿瘤的治疗有着独到的见解，笔者有幸侍诊于侧，现将齐老运用补中益气汤辨治肝癌典 型验案 1 则剖析如下，以飨同道。

刘某，女，47 岁，2019年 7 月 25 日初诊。主诉: 肝癌 TACE 介入术后 3 个月。患者于 4 月 24 日行肝癌介入术，查 AFP: 17ng /mL，刻下症见: 右侧胁肋部疼痛，发热，全身乏力， 头晕，耳聋、耳鸣，入睡困难，眠浅易醒，小便调，大便稀溏， 每天2 ～ 3 次，舌淡胖、苔白，脉细。诊断: 肝癌介入后; 证属 癌毒弥漫、正气亏虚。处方: 党参 12g，炒白术 12g，黄芪 12g，当归 9g，炒枳壳 12g，醋香附 12g，陈皮 12g，丹参 9g，厚朴 9g， 炒苍术 9g，蒲公英 15g，茵陈 12g，焦栀子 12g，补骨脂 15g，薏苡仁 12g，木香 12g，焦山楂 18g，山药 24g，川楝子 15g，连翘 9g，延胡索 12g，炒莱菔子 18g，甘草 6g。54 剂，每天1 剂，水煎服，每天3 次。嘱服药期间起居有时，忌生冷、油腻、辛辣 之品，避风寒，畅情志。9 月 16 日二诊: 患者肝区疼痛稍有减轻，偶见不适，疼痛时牵涉前胸后背，发热症状不明显，眠 差，体力一般，纳可，小便调，大便质稀，每天2 ～ 3 次，舌质 红、苔薄白，脉细。病机为脾失健运、运化失司。齐老以前法为基础，上方黄芪改 45g，加升麻 9g、细辛 3g、红花 9g、青 皮 12g、生龙骨 30g、生牡蛎 30g、珍珠母 30g、百合 30g、远志 6g、炒谷芽 12g、炒麦芽 12g。60 剂，服药方法同前。11 月 17 日三诊: 服上方后体力较前明显好转，睡眠较前好转，肝 区胁肋部疼痛较前明显好转，大便质尚可，小便调，舌质红、 苔薄白，脉 细。初治 见 效，继 以 前 法 治 之，上 方 加 玫 瑰 花 12g，80 剂。2020 年 2 月 27 日四诊: 患者现病情稳定，右胁 下偶不适，疼痛隐隐，纳可，二便调，眠可，舌质红、苔薄白， 脉细。处方: 黄芪 18g，党参 15g，白术 15g，茯苓 18g，陈皮 12g，砂仁( 后下) 12g，醋莪术 12g，醋香附 15g，麸炒枳壳 15g， 醋鸡内金 9g，甘草 3g，蒲公英 24g，茵陈 12g，川楝子 15g，白 花蛇舌草 15g，半枝莲 15g，木香 12g，焦山楂 18g，浙贝 12g， 连翘 9g，夏枯草 15g，延胡索 12g，柴胡 12g，白芍 12g，厚朴 12g，薏苡仁 24g，玫瑰花 12g，当归 12g，丹参 12g。70 剂，服 药方法同上。5 月 9 日五诊: 患者病情稳定，服药平妥，现无 明显不适，稍有眠差，舌质红、苔薄白，脉细。处方: 上方加生龙骨、牡蛎各 30g，珍珠母 30g，继服 70 剂。10 月 9 日六诊: 患者右侧肝区隐痛不适，纳眠均可，二便调，舌质红、苔 薄白，脉细。10 月4 日查 CT 示: 肝内多发低密度灶－ 肝内 胆管错构瘤，胰头可见略低密度灶。建议行介入治疗。处 方: 上方加蛇莓 15g、藤梨根 18g、苏叶 12g、川芎 18g、三七粉 ( 冲服) 3g，70 剂。后患者定期复查，仍是以原方加减，除偶 有肝区不适外，余无明显不适。2021 年 5 月 28 日查 AFP: 4. 3ng /mL，5 月 29 日行腹部彩超示: 肝内多发实性占位，腹 膜后低回声，考虑淋巴结。11 月 26 日查 AFP 3. 9ng /mL， CEA 2ng /mL，Ca199 9. 3μ/mL，行腹部彩超示: 肝实质回声 增; 腹膜后低回声结节。12 月 2 日患者诉偶有右胁肋部不 适，纳眠均可，二便调，舌质红、苔薄白，脉细。齐老予上方 加 桑 椹 15g、补 骨 脂 15g、淫 羊 藿 15g。42 剂，水 煎 服。 2022 年3 月 11 日患者稍有腹胀，余无明显不适，纳眠均可， 二便调，舌质红、苔黄厚腻，脉沉细。处方: 党参 12g，炒白术 12g，黄芪 12g，当归 9g，丹参 9g，厚朴 9g，炒苍术 9g，炒壳 12g，醋香附 12g，蒲公英 15g，茵陈 12g，焦栀子 12g，甘草 6g， 木香 9g，黄连 9g，炒谷芽、炒麦芽各 12g，竹茹 12g，藤梨根 24g，白及6g，香橼12g，焦山楂 18g。42 剂，后定期门诊随访，患者病情稳定，未诉其余不适。 按: 原发性肝癌简称肝癌，是指肝细胞或肝内 胆管细胞发生的癌肿，是我国常见恶性肿瘤之一，肝癌起病常隐匿，多在肝病随访中或体检普查中应 用 AFP 及 B 超检查偶然发现，此时患者既无症状，体格检查亦缺乏肿瘤本身的体征，此期称之为亚临 床肝癌。95% 的肝癌患者在诊断时已失去手术机 会，一旦出现症状前来就诊者病程大多已进入中晚期，预后差，生存期短。西医治疗方法主要为手术 治疗、介入治疗、局部消融、肝移植等。此案患者为 中年女性，行肝癌介入术后，癌毒弥漫、正气亏虚， 初诊时见右侧胁肋部疼痛，发热，大便稀溏，每天 2 ～ 3 次，全身乏力，入睡困难。齐老认为临证对肿 瘤患者要尽量全面评估，综合分析。病因病机首先是正气内虚，“正气存内，邪不可干”，“邪之所凑，其 气必虚”; 肿瘤治疗的主线和重点是扶正抗癌，外界 邪毒乘虚侵犯，病情进一步发展，邪毒愈加旺盛，正气愈加受损，故齐老强调扶正与祛邪并用。

本案患 者初诊见正气亏虚之象，考虑发热为气虚发热，故 重用党参、黄芪、白术益气扶正之品; “惟当以甘温 之剂，补其中而升其阳，甘寒以泻其火则愈”，即因 烦劳则虚而生热，采用甘温之品以补元气，而虚热自退。黄芪，味甘微温，入脾、肺经，补中益气、升阳 固表为君药; 党参、白术益气健脾，助黄芪增强补中 益气之功而为臣药; 当归养血和营，协党参、黄芪以 补气养血; 李东垣在《兰室秘藏·脾胃虚损论》中 曰: “血不可不养，胃不可不温，血养胃温，荣卫将 行，常有天命。”齐老常在益气健脾的基础上，佐以 养血活血之品，功在协助恢复脾胃之运化。陈皮、香附理气和胃，“气乱于胸，清浊相干”，故用“陈皮以理之，又能助阳气上升，以散滞气，助诸甘辛为 用”; 清阳不升，浊阴不降，清浊相干，气机不畅，故 配陈皮理气行滞，以助升降之复，且可和胃运脾，使全方补而不滞。齐老以补中益气汤为基础方，补中 益气，升阳举陷。齐老亦强调治肝当先实脾。《金 匮要略》载: “夫治未病者，见肝之病，知肝传脾，当先实脾……中工不晓相传，见肝之病，不解实脾，惟 治肝也。”脾胃为后天之本，气血生化之源，有胃气则生，无胃气则死，故齐老在治疗肝癌患者中尤重 视顾护脾胃，故于此方中应用。《阴阳应象大论》 载: “清阳出上窍，浊阴出下窍，清阳发腠理，浊阴走五脏，清阳实四肢，浊阴归六腑。”脾胃位居中焦，是 升降运动的枢纽，脾主升清，胃主降浊，由于脾胃虚 弱，中气不足，清阳不升，不能上荣于脑府、清窍，故见头晕、全身乏力困倦、耳聋、耳鸣。《本草纲目》 载: “升麻引阳明清气上升，柴胡引少阳清气上行， 此乃禀赋虚弱，元气虚馁，及劳役饥饱，生冷内伤，脾胃引经最要药也。”升麻、柴胡二者均入脾胃经， 善引脾胃清阳之气上升。患者脾胃虚弱，运化失 司，故大便稀溏，用焦山楂健脾开胃和中、补骨脂温脾止泻、薏苡仁健脾止泻。方中药物虽多，但组方 有序，思路清晰，用药不杂，丝丝入扣，步步为营，数 易调治，值得师法。 二诊: 气虚得补，治疗仍以扶正为主，上方黄芪改 45g，加用生龙牡、珍珠母镇惊安神，配合百 合、远志养血安神，久病血虚，血亏气郁，加之病位 在肝，夜卧则血难归于肝，肝阳偏胜，阳盛则难眠，同时肝魂失养，故寐而不安，齐老抓住病机，以前 法为基础，加养血安神之品，从失眠入手，做到治 病求本。 三诊: 齐老提出，慢性顽疾只要辨证准确，方法相符，就当守方常服，方能取效。患者因久病，气 郁、情志不畅，故在前方基础上加入玫瑰花疏肝解 郁、理气和中，继续调治。 四诊: 肿瘤病因病机复杂，病程较长，证候多 变，症状繁杂。齐老法而不泥其方，切中病机，此诊 病机乃肝气郁结，络脉不利，治法为疏肝解郁、降逆 和络，于上方基础上加柴胡、白芍疏肝解郁之品。齐老遵循《内经》“坚者削之，留者攻之，结者散之” 的原则，予以软坚散结、清热解毒、以毒攻毒等治法，加用醋莪术、白花蛇舌草、半枝莲、浙贝、连翘、 夏枯草等解毒散结之品。 五诊: 经治患者病情稳定，见效后需继守上方对症施药，故加生龙牡各 30g、珍珠母 30g，“有是证 即遣其药”是也。 六诊: 方证合拍，层次分明，患者右侧肝区隐痛不适，继上方加蛇莓、藤梨根等中药抗癌。现代 药理研究表明，蛇莓、藤梨根具有抗肿瘤、调节免 疫等作用。三七粉活血化瘀，做到扶正与祛 邪并用，在此后的治疗中，齐老仍以补中益气汤加减治疗，其效如桴鼓。纵观治疗过程，虽病恙此平 彼起，然 辨 证 准 确，肝 脾 同 治，从 容 有 度，收 效 明显。